其實每次隋唐叫我名字的時候我都要反應(yīng)一會他是在叫我。我不熟悉這個名字,也不了解這個名字被不同人類的嘴唇、牙齒和聲帶發(fā)聲所代表的意義,這導(dǎo)致我的潛在一夜情對象這樣叫我時我總要懷疑他是在叫別人的床??蓻]多久后隋唐又問我為什么不記得了、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好問題,我也想知道我們究竟在哪里、又要往什么地方去。出門前我沒把隋唐的尿道塞拿出來,以為他會喜歡,可惜事實并非如此。我不明白為何一個只需被我操或者被我殺死的NPC竟還有人性,就像我不明白一個順暢淺白的濫情故事為何還會安排這樣的哲學(xué)問題。
好時候里我和隋唐玩過無數(shù)關(guān)于性的把戲,那時性還沒有墮落成話語的替代品,我們追逐情欲像牧人擇水草豐美之地而居。他曾發(fā)絲濕透貼在耳側(cè),分腿跪在我面前舔舐,下巴上有一顆痣,笑起來時有油光水滑的皮毛和泛著水光似的笑渦,就像那種被很好地豢養(yǎng)起來的小狐貍。假期時,同城的人隔三差五就一起去「數(shù)峰青」,那時這里要破得多,滿地都是褲兜里沒二兩銀子的青年音樂流浪者。許暢學(xué)藝術(shù)史學(xué)得崇洋媚外,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Che,叫我們都得這么叫他,光著膀子灌下一杯伏特加就上去打鼓。我和老沫在下面起哄,大聲喊著Che,Che……過了一會兒隋唐也昏了頭,一口喝完面前的酒,也跟著一起喊,Che,Che……最后已經(jīng)沒有人在意許暢的樂隊到底還在唱些什么,人群一窩蜂地群魔亂舞。隋唐醉得徹底,頭扭腰也扭,激光晃得像落水前最后的反射?!斑@首歌叫什么?”他隨口問我。我拉過他的手,咬著他的耳朵喊說:“亞特蘭蒂斯的沉沒?!?br>
隋唐笑了,許暢起名真是越來越做作。
怎么不是呢?我端起酒杯喂到他的嘴里。我的亞特蘭蒂斯也會在今晚沉沒。
他不滿地推了一下我,你怎么變得這么肉麻了?
我傻笑著親他——那時我擁抱著他,他也擁抱著我,所有時光倒映在他眼中,那是我今生的愛河。
只是,顯然,從某個倒霉的時刻起,我淪落為被神鄙棄的子民,只剩舌尖一點令人羞慚的饞意。
1997的接連彈窗被不斷關(guān)閉,環(huán)形軟皮沙發(fā)包間桌面鋪著黑金玻璃,反光映出我面無表情的倒影。山呼海嘯的信息片段正在我腦中跳著圓舞曲,我一連嘗試幾次想要看起來歡欣雀躍,卻沒能成行。最后1997氣急敗壞發(fā)來一個最高級別彈窗:「檢測到您的任務(wù)推進受阻,請問您需要更多劇情信息嗎?」
「——不?!刮移D難地呼吸。
遠處舞池里的人像被擰上發(fā)條的鬼,舞蹈像抽搐,魑魅魍魎皆現(xiàn)原型。我盯著他們許久,后知后覺自己并不喜歡跳舞,也不喜歡迪廳——于是只好端坐,喝光一桌酒精,當個失意的看客。而在又花了大約三十秒思考過后,我忽然又想明白了我為何如此消極——剛剛隋唐在去舞池前,回頭看了我一眼,身后是片我不熟悉的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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