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對面河岸突然燃起了新年的煙花，絢爛的花火在黑暗的空中迸裂，水面在這一刻也變得五顏六sE起來，照亮了立在她身邊的梁林，煙花的斑斕照在他凍紅的臉頰，也照亮了他望向她明亮的雙目。

        倆人一齊朝著這小石堆拜了拜，她此刻有好多好多話想對她說，但許多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今晚發(fā)生的一切浮現(xiàn)在眼邊，好半天她才想起了開頭：“媽，今年過得怎么樣呢？”

        “你知道嗎？梁裕今年帶回家了一個nV人，我和梁林都喊她顧姨。她人其實挺不錯的，勤快，對我和弟弟都很不錯，而且又會說話，大家都很喜歡她，尤其是NN，她來了之后，梁裕竟也開始了戒酒，每天都會回家，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墒呛芷婀郑覅s一點也不開心?！?br>
        “這些日子我總會想起你，恍惚到以為你還在，每次路過樓下那家麻將館都覺得你就在里面，明天你還會帶我和梁林來這條小河G0u里撈魚，我記得我的單車也是你和梁林教我學會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教我寫作業(yè)還被我氣哭了......對了，最近我還夢到了外婆，夢里我和外婆一直在種花，就在外婆家那個小院子里種了一大片你喜歡的茉莉......”

        “媽，我真的好難過，每次想到你我總會感到不甘。前些日子我一直都睡不著，我一直在想我為什么覺得這樣不甘心呢？明明這個家在慢慢成為了我想要的模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那些不甘只是源于不明白你以Si也要逃離的家，為什么會簡簡單單因為一個陌生nV人而變得更好呢？你明明也努力過，也和我一樣沉默著......而她此刻卻即將要在你離開的這一天，生下她與梁裕的孩子......”

        她說了很多，但回應(yīng)她的只有河邊刺骨的冷風和飄飄灑灑的雪花。這份寂靜與寒意讓她意識到此時她只是站在一座破橋下的一堆破石頭旁的傻子而已，她盯著眼前這堆石頭，此刻才愿意承認程嵐并不在這，這堆破石頭下只是一件破敗腐化的衣服而已。想到這，她心中搖晃的那根弦終于徹底崩了開來，鼻頭一酸，對著這些石頭開始抑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梁林沒有說話，只是在她哭得JiNg疲力竭時將她放進了自己的懷里，他知道，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也只能靜靜陪著她而已，讓她哭個夠，此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只需要宣泄。

        他之前始終無法理解梁青樾所堅持的，而在今晚他才終于窺見一角——程嵐Si后，她奮不顧身將自己變成了程嵐，然后將程嵐的苦難延續(xù)了下去。

        他不停用手安撫著懷里悶聲cH0U泣的人，他望著梁青樾身后那小石堆正沉默地立著，上面已落上一層薄雪，他移開目光再抬頭望向天空，黑乎乎的一顆星星也沒有，漆黑一片里只能感受到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他此時又想起了楊添悅那日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在那之前從不會去設(shè)想如果程嵐還在會怎么樣，而此刻他在懷里的哭聲下緊緊地擁著程嵐留下的一部分，心中又在默念著：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么媽......我絕不奢求能得到您的祝福，我只希望您就這樣看著我們就好......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之后他便再無心去想其他，洋洋灑灑的大雪落下，就讓這場久違的大雪將這座小小的石碓埋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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